【网剧SCI】【瞳耀】玻璃碗
※ 狗血爱情故事
1、鱼粥
展耀走出机场时，血红的夕阳在他脚下拖出锋利狭长的黑影，如同一道淋漓的伤口。
他拖着沉重的箱子，漫不经心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里想着的是飞机餐、酒店、优惠券之类琐碎的东西，却忽然吃惊地停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绷紧了背，看上去像是想要拔腿就走，却强迫自己平平静静地转了个角度，径直走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前。
“好久不见，白羽瞳。”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从发现展耀起，白羽瞳一直近乎贪婪地紧盯着他，瘦了，还是那样不见阳光的苍白，但面色还好，只有些微的疲惫——想必是时差造成的，步伐平稳，比三年前看起来好多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你回来了。”
“订酒店了吗？我开车来了，送你过去。”他想要接过展耀手中的拉杆箱，察觉到对方微微抗拒僵硬的手指，心里一沉，只假装没发现，等待展耀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没呢，准备随便找个。”
“那要不要直接去警员公寓？好像已经找人给你收拾出一间了，装备齐全，拎包入住。”
“也行。”展耀看起来心烦意乱，随口就答应了，“你怎么知道我航班？包叔告诉你的？”
白羽瞳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对啊。”
包局昨天告诉他的，说展耀打算回国，第二天就到。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班，只能凌晨三点就来了机场，站在门口盯着川行的人流，一刻都不敢移开视线，看到每一个身影都觉得像展耀。他从月上中天等到烈日炎炎，再等到暮色苍茫。
在明亮的机场里，数着希望和失落的节拍。
展耀推开门的时候，做好了面对一个灰尘太多的光秃秃的房间，却颇吃惊地发现，屋子居然收拾得很好。
并不是说装修有多么精致优美，而且非常……非常符合他一贯的喜好。蓝白色调，大落地窗，布艺沙发，墙角甚至还放了个画架。
“怎么样？”白羽瞳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故作无事地问，“我们警局待遇很好，收拾的不错吧？”
“确实挺不错的。”展耀左右打量一番，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路的拘谨和疲惫，孩子气地丢下背包去检阅每个房间。
白羽瞳有点开心，使劲抿着嘴把背包捡起来挂好，像个得意的推销一样跟着展耀慢慢向里走：“两室一厅的构造就给做了个书房，你看，这样的窗户采光特别好，周围有很多灌木也不担心隐私问题。这间是卧室，床单是新的，除了埃及棉你什么都不愿意睡对吧——我是说，这是我们局里的员工标配，挺巧的。”
展耀没注意到他的改口，兴冲冲地往前走了两大步，结果一下撞上了坚硬的床脚。说来也奇怪，明明离得挺近，他却像是没有判断出距离一样狠狠撞了上去。
“没事吧？”白羽瞳急了，疾步走过去。
“新布局不习惯没把握好。”他冲白羽瞳笑笑，随即换了话题，“我饿了，点外卖吧？”
“点什么外卖，你白哥哥在这还用得着外卖？”
“说这话好意思吗，当年追着叫我小展哥哥的可爱小朋友就这么被岁月折磨成拒绝承认现实的精神胜利法认同者了？”
“留学三年下来连语言习惯都变得又长又绕了，你个假洋鬼子！”白羽瞳连思考都不用就回击道。
他们气势汹汹地对视了一会，忽然一起笑出声，一路上的尴尬感无声地潜入水下——没有离去，但毕竟也不那么明显了。
“做个什么给你吃？”白羽瞳扬声问。
展耀正蹲在冰箱前面起劲地翻腾：“冰箱里居然还有小牛排，包局得给保洁加工资，他们是在什么高级酒店培训过吗？”
“可能吧。鱼粥要不要，就是我以前做过的那个。”
“加了很多胡椒的那种？”展耀飞快地回过头。
“好吧，就做加了很多胡椒的那种，可是那起码要两个小时呢。”白羽瞳被逗得想笑。
那是好几年前白羽瞳自己对着展耀的口味琢磨出来的做法，整条的海鱼剥皮剔骨，鱼肉烫至刚刚去生，皮和骨头另加一勺高汤、一棵整葱、以及生姜陈皮熬煮。待汤色浓白再把粥煮进去，放入干贝、虾仁、冬菇，还有牛肉碎，但不能太多，以免喧宾夺主。粥要煮很久，煮到水分蒸发，汤汁浓稠，最后再放入调味料和鱼片稍微烫过即可出锅。
海鱼味重，需加入大量胡椒去腥，这样做的粥味道浓厚鲜美，切得像纸一样薄的鱼片细嫩柔滑，胡椒呛口的辣味混着鱼肉特有的甜香，构成一股有形有质的人间烟火气。
“我在美国，最想念的东西就是粥。”展耀深深地吸了口气。
白羽瞳哼了一声，挑了两只饱满的虾仁丢给展耀。
“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太折磨人了，白人的口味都重，尤其是对甜味毫无敏感度，蛋糕点心就像用砂糖堆出来的一样，每天早上我都只能饿着进实验室。”
“等等，”原本打算不评论对方留学生活的白羽瞳立刻忍不住了，“什么意思，这和你不吃早饭有什么关系？”
“实验室只提供那种甜的黏在喉咙里的松饼和堆满了奶油的蛋糕，我一个都吃不下去啊。”展耀理所当然地舀了一勺粥。
“什么——”白羽瞳顿时气急败坏。
接下来整顿饭的世界，两个人都在针对“懒得自己买早餐就干脆饿着有没有合理性”展开高速攻防战。
一顿美餐后总会带来懒洋洋的倦怠感，他们之间的争论也渐渐缓慢下来，展耀心不在焉地悄悄打了个哈欠，眉宇笼上一层平和的困倦。
白羽瞳知道自己该像个讨人喜欢的客人那样，识趣地提出离开了。
可他舍不得离开，从到公寓以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好，仿佛在熟悉的斗嘴中回到了毫无隔阂的过去，而他想念这种气氛已经想念了三年。
他磨蹭地徘徊着，生怕一旦离开，突如其来的幸福会像水泡一样不知不觉地碎掉。
童话里不都是那样吗，如果抓到一个小精灵，千万不要把视线移开，稍不留神，被哄骗着眼睛往别处一看，他就会从你指缝间逃跑，只留下你两手空空，除了可夸口的回忆，什么都没有。
“明天在家休息吗？”他问。
“不，有个讲座，关于精神鉴定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警局报道？”其实这不是白羽瞳真正想问的，他想问：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可他不敢问，生怕问题像根冰冷的钢针，戳碎这层虚假却美好的温情。
“就这几天了。”展耀又打了个哈欠，转眼打量起白羽瞳，像是在琢磨怎样把他礼貌地赶走。
他还是舍不得，绞尽脑汁又凑出一句话：“那我明天能去参加你的讲座吗？我是说，我，呃，挺好奇的。”
出乎意料地，展耀居然答应了：“可以啊，这是个面向大众的讲座，专业性不是很强，科普为主。而且我主讲司法鉴定，很适合你。”
“那很好，很好。”白羽瞳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借口继续留在这里了，只得别无选择地站起来。
展耀就呆呆地仰头看着他，柔和的灯光朦胧了他的轮廓，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融化的冰激凌。
展耀看上去……几乎和之前没有差别。
白羽瞳心头忽然一痛。
他查阅过资料，绝望地猜测过展耀会是怎样糟糕的状态，可是灯光下的他，还是以前一样的容貌，看上去那么——那么完美——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白羽瞳的声音一阵阵发紧，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展耀眨了眨眼睛。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周身的气息却瞬间从放松变成了空白。
不是安宁的、好的那种空白，而是明知道惊涛骇浪，却按下了静音。仿佛那片本应该存在的情感突然被拿走，留下一张残缺的面孔。
他的语气变淡了：“还是那样，不过已经习惯了。”
真奇怪，哪怕展耀此时怒火熊熊冲过来辱骂自己，也不会比这样冷淡的语气更伤人。此时的他看上去像一块坚不可摧的冰，剔透而无情，拒人千里。
所以，这才是真相，白羽瞳迟缓地想。
之前气氛太好，几乎让他忘记了那个真相：
展耀恨他。
晚餐时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客套，一旦真正触及什么，那层朦胧美好，就像寒冬时节窗户上的水雾，被无情地擦去了。
留下的只有如玻璃般冰冷的现实。
门被匆忙地甩上了。
展耀沉默地看着空荡的客厅，不久前，那里曾充斥着食物热腾腾的香气和欢声笑语。
良久，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当然了，否则你还能期待什么呢？
TBC
